有一个奇特的骚乱发生在1849年,到后来它变成了一场灾难。这场骚乱发生在那年5月纽约城的艾斯托宫大剧院,当时表演莎士比亚剧作,出现了分别支持不同演员的两大对立派系。一派支持威廉·麦克雷迪,他是位装腔作势的传统派演员,来自英格兰;另一派支持艾德温·弗洛斯特,他是位地道美国味的叛逆者。这两派在麦克雷迪上演《麦克白斯》的时候大打出手,后来地方当局不得不召集民兵前来维持秩序。结果,民兵开枪,22个狂热的戏迷在骚乱中丧生。
有好多或好或糟的原因会引发骚乱,诸如抗议警察暴政、庆祝世界性赛事的胜利等等。哈佛大学有一次发生骚乱,是因为学生们发起运动,要求以英文文凭取代拉丁文凭。
但是有一场骚乱却没有任何理由。上星期举行的伍德斯托克’99音乐节就很难有人能指出到底是什么触发了那种骚乱结局。三天的ROCK节在纽约北部一个废弃的空军基地举行,酷热而荒芜。无人清收的垃圾,堆积成山。这里的一杯水4美元,一个鸡腿三明治7.5美元,近乎掠夺。回想起来,那么多的ROCK迷们穿越整个州,又付150美元来遭受那古巴非法难民都不能忍受的罪,确实有些不可思议。
可是事情的另一面在于,伍德斯托克’99音乐节的事,包括纵火、抢劫以及故意伤害,更多的是在音乐的狂热中发生的,都跟这次活动本身有关。在这里,所有的衣冠楚楚、和平标识、长头发和麻醉品,都只是一个无可挽救的噩梦的外在伪装而已。
让我们平心静气地看一看现在的流行文化吧。暴行发生在舞台的前方,保卫人员本来可以随时施以援手的,但女孩的衣服被那些狂热的人们扒得精光,这部分也是缘于她自己的不谨慎:她穿得太裸露了。舞台上,平庸乏味而又粗野狂暴的“李普·比兹克特”重金属饶舌歌演唱小组歌手弗雷德·杜斯特,让这一切显得更为露骨:他怂恿观众们“弄出点事出来”(在声音或性方面)。有一些观众果然奉命行事,把音箱搞得震天响,又拆去了保护用电设施的台板。
台下的观众们不再只是混乱了,他们好像断定组织者们当众亵渎了一桩不成文的社会协议。到最后一天的晚上,事情终于爆发了。挤成一堆的群氓点燃堆积起来的垃圾,在火光四周跳来舞去——从镜头上看来,全场成了一个酒神节狂欢似的景象。确实无疑,在二十多万人的观众中,出现了一部分骚乱者。他们攻击已经颓塌的舞台,把无数的桌子和椅子扔到火堆里。更多的一些贪婪之徒袭击了自动取款机。有人在舞台旁边焚烧了一辆梅塞德斯轿车,而另一些人则纵火烧毁了12辆大卡车。装有丙烷的钢瓶爆炸开来,把天空映照得非常“壮丽”。
野性与无知奇妙地混合了起来。第二天的小报在报道伍德斯托克’99音乐节时,就好像它是场小孩子们玩的踢石子游戏,非常成功,非常有趣。就这样,传媒把强奸事件报道轻松而又愉快地通告于世。
随后的几天里,性骚扰可以说成了伍德斯托克’99音乐节最恶心的主题。联邦警察已经证实,他们正在调查四桩强奸案件。当然,并无多大希望抓到那些强奸犯,因为他们已经星散于全国各地。看来,另外还有无数起性骚扰事件。戴维·史奈德,来自马里兰州杰西普镇的一位病残康复者顾问,在《华盛顿邮报》证实说,在头一晚科恩小组的演唱过程中,他目睹“一位半裸女子,大约有90或者100磅重”,被推到后排,在那儿,“一伙人开始把她的衣服扒光……他们把她的短裤拉下,然后强暴她。”史奈德声称,他还看到其他好几位妇女被强奸。同时人们好像非常欢迎那些罪犯的行为:“我看到没有一个人准备走过去救她们。”基督教女青年会一位负责危急救援的领导人说,兴奋失眠、持续发挥效力的毒品和酒精,是“产生性骚扰最合适的温床”。
当然,只要被一种简单化暴力化的心理所控制,任何人群在任何时候都会成为一群暴徒。组织者们也运气太坏。当然,他们会羞愧难当的。但是,或许是该重估一些问题的时候了,这是正常的,也许是人们早已期盼的。这些问题就是关于:当一大群人拥挤在一起,有纽约罗彻斯特城那么大,他们聚集在没有天篷的空地上,沉迷于毒品之中,又被猛烈地灌以低能鲁钝的音乐,然后像骚乱之类的事情便可能发生。进来的如果是垃圾,出来的也必然是垃圾。
TIME,Aug9,199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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